胤禛深吸一口氣, 完全不相信德額娘對自己拜佛求平安的事情出於真心。

不知何時，胤禛突然發現，他對於德額娘的一言一行都開始充滿了戒備。

“四哥，吃！”十四阿哥吃著清脆香甜的生蘿蔔條, 左右看了看, 愛跟自己搶吃的的討厭的九哥十哥沒來, 爽快的給四哥遞了一根。

胤禛回過神來, 看著十四弟圓乎乎的小臉，對於養弟弟的事情, 他沒有什麽不願意的。

小十四確實淘氣, 但是貼心的時候更多。

小福晉說得對，白日有嬤嬤, 有宮人伺候, 額娘還能照看, 一日只需要在傍晚照顧一個半時辰而已。

雖然確實累了一些, 但比起小十四帶來的快樂，這點兒付出不算什麽。

“四哥不吃, 唔……好吃！”仙境來的種子種出的不算是白菜還是蘿蔔，味道都比尋常好, 胤禛看到弟弟執著的舉到自己嘴邊，剛張嘴拒絕, 卻被他塞了個滿嘴都是。

小十四見四哥吃了，笑嘻嘻的看著胤禛道：“喜歡呀, 你再種。”

“好！”胤禛伸手摸摸小十四卷卷的小腦袋，應允了下來。

“十四種地, 十四要種地！”十四阿哥最近一直聽著別人誇獎四哥會種地, 也想要大家這麽誇他, 於是興奮道。

胤禛允了。

甚至胤禛想著，要繼續努力升級，看下一級，又有什麽新的物種？或許能有更好的給額娘還有小福晉跟十四弟品嘗。

許是被德妃之前誇張的模樣嚇到了，十四阿哥問過幾次額娘病好了沒有，在得知沒好之後，也就沒再問過。

胤禟站在門口看著四哥跟十四弟的和諧相處，心中有些嫉妒，明明自己跟四哥交往的時間更長，結果竟備個小東西捷足先登了？

胤誐不明所以，看著九哥不走了，還推了他一把。

“四哥，我的小麥長得也很好。”胤誐一進來，就得意道：“十四弟，明年我請你吃面。你把你的蘿蔔給十哥我吃，怎麽樣？”

見到兩個搶食兒的，十四阿哥帶著嫌棄的表情，轉過身子，護住懷中的小碗。

因為十四阿哥，胤禟胤誐兩人第一次覺得弟弟是個如此有趣的，即使每次結果都是十四阿哥嚎啕大哭結束。

但有下次，他還是照樣撲過來叫哥哥。

所以瞧著他用自己圓滾滾的身子，擋住自己的小碗，這般護食兒的好小模樣，兩人就起了逗弄的心思。

一時之間，四阿哥所頗有雞飛狗跳的架勢。

雅琦喜歡看熱鬧，也是真的挺喜歡小十四的，這孩子簡直太逗了，行走的表情包。

每每看到他們打鬧，就在一旁吃著瓜子欣賞。

直到李四兒的死訊傳來的時候，雅琦才想起她是誰？

畢竟太有名了！

聽說那個歷史上被制成人彘的原配得救了，雅琦還有些為她感到高興。

可是很快，卻又從皇貴妃口中得知，隆科多身上傷好之後，又去對她獻殷勤。

忍又不住為她擔心，怕她有所顧忌，或者因為關心自己的孩子，而重入火坑。

“她但凡長個腦子，就不該重新嫁回去。”皇貴妃也是這樣的想法，她在得知隆科多將李四兒的一雙兒女送到莊子上，然後重新追求表妹開始，就對這個弟弟徹底沒了任何期待。

之前那麽封魔，皇貴妃可不覺得自己這個弟弟是徹底放下了。總覺得他指不定心裏在憋著什麽壞呢！

皇貴妃有意教導雅琦，所以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，都沒有瞞著她。

雅琦挺讚同皇貴妃的說法的，她也覺得現在的赫舍裏姑娘，決不能回去。

為此在皇貴妃召見這個表妹的時候，見雅琦好奇，還讓她也過來看了看。

歷史上這個女人的結局簡直是太慘了，若是旁人，雅琦才沒有這麽多同情心。

赫舍裏榮欣是個標準的滿族美女，個子高挑，五官大氣。

雖然這幾年過得不好，身體過於消瘦，眉宇間因為愁緒褶皺很深。但不影響雅琦欣賞她。

是的，雅琦真的挺欣賞她的，在遭受這麽多不公的待遇之後，身上傲骨猶存，站在那裏筆直堅挺，面對皇貴妃的時候依舊不卑不吭。

這件事不管發生在任何人身上，都足以讓她被打趴下，可面前的女人沒有，從她一進來開始，從她對皇貴妃行禮的模樣，雅琦就知道，她沒有趴下。

“聽說隆科多又去找了你許多次，你怎麽想的？”皇貴妃看著比記憶中清冷蒼老了許多的表妹，見她臉上不見一絲笑意，輕嘆一聲，直接問。

赫舍裏榮欣遲疑了一下，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。她有些摸不準皇貴妃是不是來勸和的。

說實話，若是一定要和好，那她更願意當寡婦。

皇貴妃招呼她坐下之後，直言道：“隆科多沒救了。”

“回娘娘的話，奴婢沒有心軟。”也不可能心軟，赫舍裏榮欣對隆科多所有的感情，在他將那個女人不管不顧帶回去，然後任由那個女人羞辱自己的時候，就已經徹底丟掉了，她只是有些舍不得兒子。

皇貴妃輕嘆一口氣，看著她眼中的平靜，柔聲道：“你日後有什麽打算？”

“回娘娘的話，奴婢現在很好，前所未有的好。”家人不是自己的依仗，赫舍裏榮欣現在除了擔心兒子，其他的都不在乎。

同是女人，皇貴妃怎麽看不出來她的心已死？

“我會傳話回去，讓岳興阿每個月去陪你住兩天，隆科多再去糾纏你，你直接打出去便是了。”面對一言一行恭敬無比的表妹，皇貴妃也不知如何安慰，只能叮囑道：“你有任何想做的，都可以去做，無需估計舅舅他們，也無需顧忌佟家。”

赫舍裏榮欣站起來，給皇貴妃認真磕了一個頭，她感謝皇貴妃這個做表姐的曾經多次企圖插手家裏的事情，多次給自己體面。

但是因為佟家，她體會到了世間最大的惡意，見識了世上最大的絕情，便是現在皇貴妃這般真心關懷，她心中都沒有起太大的波瀾。

“榮欣表妹，對不起！”皇貴妃也看明白了對方的意思，沒有再多說什麽，只是再送她離開的時候，突然開口道：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，卻承受了不該承受的背叛與惡意。對不起，我本可以阻止的。對不起，身為佟家人，我很也很抱歉。對不起！”

事情發生之後，第一次有人給自己說對不起，說自己沒有錯。

赫舍裏榮欣頓住了。

雅琦跟著附和道：“額娘說的對，您沒錯的。”

“那天夜裏……”赫舍裏榮欣看著天空，將眼中的酸澀壓下去。

突然低聲開口道：“事發那天夜裏，家裏亂作一團，我原本想趁亂做些事情。結果卻無意發現，隆科多將玉柱叫到身邊說，是皇家害了他的娘。隆科多詳細的說了那個賤人如何受盡折磨，如何事後屍身不保……嚇得玉柱驚恐不已，可就這樣，隆科多還說如果玉柱在家裏，活不到成年。說……不管是佟家，還是皇家都要他死！”

“玉柱雖是那個賤人的兒子，但是他本性不壞，那賤人也從不在玉柱面前欺負我。我曾引導岳興阿有意跟玉柱同吃同住，就是為了怕那個賤人害了岳興阿。”

“玉柱當天夜裏其實就被隆科多送走了，還有那個嬰孩。”

說到這裏，赫舍裏榮欣就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她那天是想趁亂殺了玉柱的。

玉柱雖然無辜，但是他是那個女人最在意的人，就是隆科多也比不上。那個女人不願意在兒子面前有一絲絲的不好，就是隆科多偶爾大小聲，都要被她訓斥。

她想殺了玉柱，殺了那個女嬰，甚至……她想殺了隆科多，她要讓李四兒那個賤人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來的痕跡完全消失。

所以她趁著混亂悄悄躲在他們曾經恩愛的床下，才發現了隆科多的殘忍。

聽著他打碎了兒子所有的美好，然後把仇恨灌輸給他，聽著他安排將女兒送出去，然後讓人精心培養，日後改名換姓再送入宮中。

赫舍裏榮欣就知道隆科多是真的瘋了。

他要為了那個女人報仇，要為了那個女人毀掉所有的一切，哪怕毀掉佟家，他也不在乎。

皇貴妃倒吸一口涼氣，就是雅琦也震驚了。

給兒子灌輸仇恨，將他送出去……背後的用意到底是什麽？

皇貴妃根本不敢想。

當即，皇貴妃就再想要怎麽告訴康熙，可是因為前朝太忙，康熙好幾日都未入後宮。

就在她還沒有開口的時候，就傳來玉柱兄妹的死訊，而隆科多瘋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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